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某節下課,不經意從同學口中得知,某兩位男生已經被某科老師放棄。



現在才剛開學。
這兩位男生,才七年級。
他們才進入國中不到一個月,就被宣布放棄。

"老師說,他們上課只要不吵,要做什麼事情都可以。"
我聽了,其實很心疼,
目光在教室搜尋著這兩個男孩的身影,沒找著。

"下次上課,一定要記得把他們兩個留下來聊聊。"
我在心中用力提醒自己。

********************

我回想著自己的教書生涯,
有沒輕易對學生開過這樣的口:
"你只要不要干擾我上課,要睡覺要幹嘛要不帶用具都可以?"

沒有。

我或許會因為某一個調皮搗蛋的今天請假沒來學校而偷偷高興,
但,我真是沒有辦法對學生開這樣的口,宣告他被放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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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去論斷老師的對錯與否,我相信各科有各科的為難,
藝能科的我不用趕課,上課態度不好,秩序不好,我多的是時間慢慢跟你耗,
但主科有考試壓力,有進度壓力啊~到底有多少氣力可以耗我也不知道........

只是一想到,主科天天都有課,天天都見面,跟藝能科也是不能比的,
想到孩子的心情,還是心疼。

"搞不好他根本不在乎,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他反而高興。"

沒錯,
可以任意做自己的事情,他鐵定高興,搞不好還幼稚的覺得自己比其他同學更勝一籌,
但,沒有人被宣告被放棄時,是不在乎的。

*******************

想到好幾個九年級的學生。

有一些,上課就是一直睡覺,叫他也不理你,
先跟其他同學打聽:"只有音樂課睡?還是很多課都睡?"
只有音樂課睡的,死纏爛打也要把他弄起來,
很多課都睡的,叫個幾聲叫不動就不去強求,
但只要一發現他稍有動靜,立刻就用歡喜雀躍的音調說:
"你被我們吵醒啦!你起床啦!"

他不見得會領情,不見得會不繼續睡,
但,我要表達的是:"老師是希望你醒著,不是希望你睡著。"

另一些學生,
因為不會吹直笛,就不愛吹直笛,也懶得帶直笛,
只好用記警告的威脅去逼迫他們把直笛帶來。

"齁~很麻煩耶!我又不會吹!幹麻每次都要我帶!我帶了還不是都擺在桌上!"
"我不管!不會吹是一回事,上課該帶的東西你就要給我帶著!"

我努力的表達,我可沒完全放棄你,別人要帶的你也要帶,那是你做得到的事情。
不會吹是一回事,做得到的規矩還是要守著。

********************

這其中有幾個學生。

C生從開學到如今,我只看過他的頭頂沒看過他的臉,
因為從我踏進教室到離開教室,他都趴在桌子上。

有一天中午我外出用餐,看到他正在校門口領他的餐點,
"XXX!"我叫他。
"幹麻?"他回頭問我。
"沒事啊~開學後我都沒看過你的臉,今天終於逮到機會了,趕快看一下!"
他大笑。

L生,某天意外被我發現很愛畫畫,將來想走美術科系,
以往,他上音樂課就是熱鬧跟著上,不熱鬧就趴著睡的類型,
我發現他愛畫畫之後,
"以後音樂課,要是你不想上,我同意你拿紙出來畫你自己想畫的東西。"

M生,熱鬧跟著上,不熱鬧就看著窗外發呆,
我每次都得不厭其煩的呼喚他,內心其實煩死了,
但,還是要呼喚一下啊,總不能把他當隱形人。

某天,
上課他沒發呆,拿著小說躲在桌子下面看,
三年來我第一次看到他在看書。

我又呼喚他,
他立刻把小說藏起來。
"不用藏,如果你不感興趣想看書的時候,就大大方方的拿在桌子上看,看書比發呆好多了。"

我對這幾個學生一直頭痛,
罵也沒用,念也沒用,
不想讓他們覺得被放棄,可他們卻一直放棄自己。
我噹他們噹得煩,他們被我噹也噹得煩,
兩方就一直這樣折磨與拉扯,誰都不肯讓步。

因緣際會之下,有了以上結局,
這下我很開心,我終於不用再一直徒勞無功的噹他們,
他們也開心,因為可以在課堂上做自己喜歡(且有意義)的事情,
不是因為被老師放棄,是因為被老師鼓勵。

********************

我對學生,
常常做著徒勞無功與無用的拉扯(喊破喉嚨了也沒見他們有進步),
無數次的想要放棄,無數次的想要把他們屏除在視線之外,
但都過不了自己這一關。

咬著牙苦撐,
雖然不順利,但,有時是能等到好的結局。

沒魚蝦也好,
抓著總比放棄好。

*********************

那兩個被老師放棄的七年級男生。

剛開學時音樂課的表現也不好,
直笛吹得好壞是一回事,上課態度才是真正重要的,
他們上課就是那種逮到機會就會造反的皮樣。

跟我磨合了幾周,
現在上課時臉上的線條放鬆多了,沒有造反的跡象,
最重要的,
雖然學得不好,卻沒見到他們有打算放棄自己的跡象。

對我來說,
這比他直笛吹得嚇嚇叫還叫人寬慰。

********************

看到排斥寫譜的同學,開始拿起筆慢慢的寫,
看到不會吹直笛的同學,還願意拿著直笛跟著亂比畫,
看到不認識豆芽菜的同學,不知不覺開始用腳打拍子,
即使,
他們的表現一直跟不上其他同學,
即使,
他們除了課業表現邊緣,其他方面的表現也在邊緣,
他們卻一直是我教書生涯中最有成就感的時刻。

如果你什麼都很好,
那要老師幹麻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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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棄你?
我更多的注意你都來不及了,哪能放棄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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